邊看邊聊|胡中行:作詩者言

發(fā)布時間:2023-08-21 15:13:33  |  來源:新民晚報  

在詩詞當(dāng)中,各種體裁自有其各自的韻味,是絕對不能“串味”的。


(資料圖片)

當(dāng)今作舊體詩詞者多多,據(jù)說全國有三百多萬。作為其中的一員,我與同道的朋友們說說自己的心得,故曰“作詩者言”。

竊以為,如何用舊體詩詞來表現(xiàn)新生活,應(yīng)該成為當(dāng)下詩詞創(chuàng)作的首要課題。我多次說過,如果你的作品放在古代名家的集子里分辨不出,那絕不是一件好事情,說明你只是拾了古人的牙慧;但是反過來,如果你的作品里充斥著“電視機”“伊妹兒”之類新名詞的話,那也絕不會是成功之作。這里顯然存在一個如何消化、融合、出新的問題。

其實在這個問題上,有許許多多的同道在進行著可貴的探索。影響較大的便是所謂的“老干體”。它的出現(xiàn)自有其深刻的社會與歷史原因,總體來看,它的優(yōu)點是“主旋律”“正能量”,缺點是“老套路”“口號化”。比如:“東風(fēng)萬里紅旗飄,建設(shè)大潮逐浪高。十億人民齊努力,改開路上逞英豪?!睂懙没竞下?,卻整篇套話,沒有一點舊體詩詞的韻味。

誠然,舊體詩詞的格律十分重要,因為它是判定作品真?zhèn)蔚奈ㄒ粯藴剩囃叵壬驮?jīng)把不按格律寫的《滿江紅》譏諷為“滿江黑”。但是解決了真?zhèn)螁栴}的詩詞,并不一定就是好作品。

我認為,所謂好作品的第一要素應(yīng)該是韻味而不是格律。粗一看,韻味似乎很玄,既看不見又摸不著,是一種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存在。其實不然,通過多看多讀多寫,韻味還是能夠“捕捉”得到的。有出京劇叫作《汾河灣》,講的是薛平貴投軍別窯,那時他的妻子已經(jīng)懷孕。十六年后功成回家,見家中有一雙男人的睡鞋,于是引出一場與妻子的誤會,殊不知他的兒子已經(jīng)長大。這出戲到法國演出時,劇名被譯成《睡鞋的秘密》,活脫脫變成了一則西方童話故事,哪里還有京劇的韻味呢?

需要注意的是,在詩詞當(dāng)中,各種體裁自有其各自的韻味,是絕對不能“串味”的。舉一個典型的例子,“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”,是晏殊《浣溪沙》詞里的名句,受到眾口一致的稱贊。后來他把這兩句寫在一首七律中,卻遭來眾口一致的批評。原因就在于上述兩句所具備的是詞的韻味而不是詩的韻味。再比如寇準曾把韋應(yīng)物的七絕:“獨憐幽草澗邊生,上有黃鸝深樹鳴。春潮帶雨晚來急,野渡無人舟自橫?!备某梢皇孜逖越^句:“幽草澗邊生,黃鸝深樹鳴。春潮晚來急,無人舟自橫。”結(jié)果被譏諷為“點金成鐵”,問題也是出在韻味上。因為韋詩中的“獨憐”、“上有”、“帶雨”、“野渡”,看似可有可無,其實關(guān)涉韻味氣脈,絕非多余累贅。

除了體裁上的不同韻味之外,我們還要細細品味詩人個人的獨特風(fēng)韻。比如,從“風(fēng)吹柳花滿店香,吳姬壓酒喚客嘗。金陵子弟來相送,欲行不行各盡觴。請君試問東流水,別意與之誰短長”中,可以體會到李白的自然流動;從“群山萬壑赴荊門,生長明妃尚有村。一去紫臺連朔漠,獨留青冢向黃昏。畫圖省識春風(fēng)面,環(huán)佩空歸夜月魂。千載琵琶作胡語,分明怨恨曲中論”中,可以領(lǐng)略到杜甫的精練整飭;從“老兔寒蟾泣天色,云樓半開壁斜白。玉輪軋露濕團光,鸞佩相逢桂香陌。黃塵清水三山下,更變千年如走馬。遙望齊州九點煙,一泓海水杯中瀉”中,又可以感受到李賀的光怪陸離。等等等等,不一而足。

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,意境也好,韻味也罷,都是通過詞匯體現(xiàn)出來的。因此,哪些詞匯能用,哪些不能用,哪些需要經(jīng)過改造才能用。都需要我們花大力氣去研究、去實踐??傆幸惶?,我們能夠搞出一部新的“詩韻合璧”來。

最后再重申一句:如何使舊體詩詞的創(chuàng)作適應(yīng)新時代新生活,仍然任重而道遠,我們每個有志于此的朋友,都應(yīng)該朝著這個方向行進。(胡中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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